那对换过命的夫妻，到底有多幸福？

跨年夜的晚上，我在朋友圈看到，兰发了九宫格的火锅，各种食材，看着就热气沸腾，幸福满满。

我忍不住点赞地说：“好丰盛啊”。法国和国内有七个小时的时差，她问我：“你咋还没睡？”

我说：“我在法国啊，正在准备去香街。”

她电话立马打了过来，软软的女中音，哈哈地笑着，丝毫未变。

我并不了解她的现状，因为这几年，我们都没有能找个时间，好好的聊聊天。我忙她更忙，每次联系，有事儿说事儿，不浪费多余的时间，原来友情有一种境界，叫做“不必寒暄”。

她说：“我把店转租出去一大部分，只剩下香烟，军一个人做。我，我终于成了不用上班，还没有孩子的家庭主妇，两个多月啦，我快要闷死了。”

我问：“军呢？你们现在怎么啦？”

她开心地说：“现在，我和军特别好，真幸福，好开心。”

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天空，并没有发现太阳从西边升起来的前兆。

我们初到法国那会儿，常常整晚整晚打着电话。人生、前途、工作，未来都太渺茫了，所以爱情是姑娘们之间，最容易分享的主题。

兰基本永远都处于一个分手的状态，不是已经分手，就是在分手，只是每次跟她分手的，都同一个男人，军。

作为她人生的见证人，我19年来，第一听说她说，她跟军在一起很幸福。

这个世界上最难走的，就是心路，我给她说：“快给我说说，你怎么就回心转意地弯了回来？”

兰和军一直在巴黎开店。他们开过书店，开过饭店，后来饭店遇上麻烦，只能关了，蛰伏了一段时间，又东借西借，倾其所有，在巴黎郊区，买了一个香烟，彩票，赌马的店，兼卖咖啡和烈酒。

这种店非常赚钱，凡是让人上瘾的东西，人类都非常愿意给自己的劣根买单。

这种店非常危险。店里有钱，有烟，报纸常爆出来，有人拿着刀枪，去店里抢劫。

这种店非常绝望。街区越不好，越赚钱。因为越穷，越幻想着不劳而获；可店却是越赚钱，越危险。

他们的店，并不是在最差的区，白天看着挺清净，到了下午临近黄昏，一如有狩猎的野兽，就会流窜出来，阴森森地呲着白牙。

常有混混来，白吃白拿。原来的老板，之所以要卖掉这么赚钱的店，就是有太多的混混来拿烟和酒，不给钱撑不下去了，只能卖掉走人，算完。

兰和军接手了这家店之后，定了个规矩，第一次你来不给钱，第二次再来，不付上次的钱，就不会再给了。断了别人的方便，实施起来，这要有多难？

总是有混混来找麻烦，在店里哟哟嚯嚯，还摔杯子、凳子，一塌糊涂。

摔就摔，摔了你要付上次的钱，看起来为了一块八欧元一杯的咖啡，或者几块欧元的一杯酒，因小失大，可是细水长流，有了一次，就是一万次。

有一天，几个又高又大的非洲混混来找他们的麻烦，这一次，混混的气焰特别嚣张。

他们开始在外面砸店，兰打电话报警，现在她已经完全知道，如何拿捏准确地把混混们拖到警察来了之后，再处理。可那时候，这个店刚开没多久，谁见过这种阵势？吓都吓死了，双脚发颤。

混混捏着军的领子，把他拖到外面，围在当中，几个人你推我搡，虽然没有下狠手往死里打，但是也结结实实地抡拳踢脚。

很多时候，这种打架，拼的既不是技术，也不是力气，而是气势，谁比谁更狠，谁比谁无赖，谁就是首领。可军偏偏是个上海男人，在还没有开始之前，就已经输了，无力应付，只能抱头挨揍。

有一群人远远地围着看热闹，可没有人上前，警察依旧不来，连警车的鸣笛都听不见，兰看着军被爆头痛击，哀嚎不断。

她冲上去，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军的前面。她只有155，仰脸冲着比她高一个头，至少190的黑人混混大喊，“你来打我，别打他，他是打工的！”

她所有的血都顶在头上，根本无法思考后果。

无论她和军，上一秒还在店里吵架，下一秒钟，还会在车里吵架，他们有很多伤害和不理解，无法消隔，可无论如何她不能允许，那些混混打她的家人！要死一起死，看谁更无赖。

那时候，他们并不知道，原来混混也有原则，北非的混混是不碰女人的。因为兰的介入，这场混战变成了一个成人版，老鹰捉小鸡的游戏。兰像是一只发怒的母鸡，把军挡在自己的身后。

原来电影里，那些千钧一发的醍醐灌顶，都是真的。

看到兰这么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，击碎了军，从小到大的温文教育，他红了眼睛，爆发了小宇宙，拼命夺过混混手里的棍子，把兰推到圈外，喊着：“你上车，把门锁起来。”

兰坐在车里看着，看着军像是疯了一样，一个人跟那几个混混死命混战。

周围看热闹的人，终于觉得这一次闹得有点过分，终于有人出手出声，把他们分开。

当最后一个混混骂骂咧咧地消失在街角，算好时间的警车，终于来了，拍了拍照片。

这不是第一次，也不是最后一次，混混来找茬儿，但是这次之后，附近的混混都知道，这对没有背景，也没有帮手的中国夫妻，是不怕死的，找茬归找茬，但要悠着点儿。

那一次的混战，不仅仅是吓住了混混，更是打碎了兰和军，各自建筑起来，用来防御彼此的底线。

虽然她还是看不惯他精明过度的小家子气；虽然他还是无法忍受，她粗心大意的丢三落四；虽然他们都曾经说过伤心的话，做过伤人的事，让人疼，让人气；虽然在未来里，他们不能保证总是步伐一致；但是他们知道，这一辈子，在这悲凉的世界里，她只有他，而他也只有她，过得幸福美满，过得差，那就粗茶淡饭，但是无论如何，往后余生只有你。

自私是人性中早就印刻的密码，在很多时候，我们不是不爱，而是不敢付出，不愿意付出，相互观望，相互攀比，因为怕疼，怕受伤害，怕失去，于是各自揣着自己的心，渐行渐远，生了间隙，就只能放弃。

对于一段婚姻来说，一段婚姻的升华，需要一种由量到质的催化剂，也许是醍醐灌顶的一秒钟，也许是天天日日，润物细无声的累积。

无论是婚姻，还是人生，落在世俗里，都只是一种交易。

有人用钱，能够换到美色；有人用青春，能够换来安逸；有人用感情，来换了另一个人的感情……可要知道，青春、美色、金钱、感情，这些都是不甚稳定的价值，会随着时间变化而改变。

多少婚姻的破裂，并不是爱情变了，钱数变了，而是当初的成交价值变了，从等值变成了不再等值。

所以这个世界上，最美好而稳固的婚姻，都一定有一个相同点，那就是起初的交换，是建立在一段不再会改变值数的价值上。

譬如说，曾经一起吃过的苦，曾经一起走出来的难，曾经一起并肩携手的奋斗，曾经一起创造出来的价值……

要知道，幸福是买不来的，换不来的，只有能够从自己变成舍己的付出，才能够从时间里，才能凝聚出来的珍珠。